FOX LADY
(作者:廖倩玲)
珍妮,卡媚拉,黛安娜和我常常到『Fox wood』賭場去逍遙玩樂。被週遭的洋朋友稱為『Fox Lady』。而中國朋友把『Fox Lady』譯成中文,叫我們『狐貍精』。一般人心目中的『狐貍精』是美麗妖艷,專門勾引男人的女人。我們四個人,既不美麗,也不妖艷,我們是良家婦女,從來沒有勾引過男人,稱我們為『狐貍精』是很不恰當的。
有些朋友認為,應該稱我們『賭鬼』才對,因為我們常常上賭場。
稱我們為『賭鬼』,更不能接受,我們去『Fox wood』的目的不是在賭,而是去和幾位朋友見見面,談談天,吃吃飯,鬆懈一下心情。因為我門都是家庭主婦,成天在家煮飯,洗衣服,帶孩子,照顧丈夫,長年x月,做著相同的事情,非常單調無聊。我們到『Fox wood』是要走出家門,換個環境,調劑一下身心,不是為了賭博,所以不要叫我們『賭鬼』。
有人揶揄道:『妳們去賭場而不賭博,哪妳們去幹什x?難道是蓋棉被純聊天?硬拗?』
我們真的不是『賭鬼』,不相信,我把去『Fox wood』一天的行程詳細報告,大家評評理,我們是不是『賭鬼』?
早上七點鐘,我們到大商場門前集合,坐旅遊巴士前往『Fox wood』賭場。上了巴士,卡媚拉遞給大家一盒水果,是她自己家種的,已經洗好切好。大家二話不說,拿來就吃,水果新鮮甜美,咬在嘴裡,嗦嗦有聲,吞下去,脾胃清涼。好吃極了。我們邊吃邊聊天,吱吱呱呱,整個車廂只聽到我們的聲音。時間過得很快,三小時的車程,一下子就到達目的地。
下了車,我們急著找餐館吃早餐,因為起得早,大家都沒吃早餐。
早餐有芙容蛋,香腸,臘肉,鬆餅,吐司,還有橙汁和咖啡,非常豐富。我們一邊吃一邊聊天,剛才在車上已經聊了三個小時,那來那x多話可聊?我們聊的都是家庭瑣事,而家庭瑣事是永遠都聊不完的。
吃完早餐,我們到賭場大廳,拉吃角子老虎。吃角子老虎的機器有百元,十元,,,兩毛五,五分,兩分,一分等等,其中以兩毛五的機器最普遍,但我們豏賭注太大,只玩兩分或一分的機器,雖然贏不多,但也輸不多。我們玩了差不多一小時,看看表已經是下午一點鐘,該吃午飯的時候了。
我們到自助餐廳去吃午飯。餐廳很大,布置富麗堂璜,餐廳的尾端,靠著牆璧有五張台子,分別是中國台,美國台,義大利台,法國台,墨西哥台,擺滿了各國不同風味的食物,淋琅滿目,多得不得了。其中義大利台的食物,幾乎全是海鮮,有海鮮麵,烤魚蝦。中國台有鐵板燒和牛肉麵。我們各取所愛,坐下來大吃。食物沒有限制,吃完再拿,我們也不受時間約束,慢慢的吃,慢慢的享受。
吃過午飯,我們又去拉吃角子老虎,拉了半小時就不想再拉了,因為錢都被吃角子老虎吃掉了。
。
從賭廳出來,經過咖啡店,各人買了一杯咖啡,跑出戶外,坐在水池邊暍咖啡,我們又開始聊天,天南地北,聊個沒完。這時心情放鬆,像脫疆野馬,無所顧忌,說笑打鬧,聲音越來越大,旁邊經過的人都停下來觀看。
四點半,旅遊巴士來了,我們上了車,結束一天的旅程。
以上是我們到『Fox wood』的詳細情形。當然我們也有賭博-拉吃角子老虎。但只是點x,不是主要目的。
四人之中,卡媚拉和我認識最久,三十多年前我們同在州政府工作而認識,她是義大利人,十六歲來美,現在她說英文,仍帶有濃厚的義大利腔調。
珍妮是卡媚拉的好朋友,有一次珍妮約卡媚拉去『Fox wood』,卡媚拉邀我一起去,認識了珍妮,我認識她也有十六年了,珍妮是德國人,因為嫁給美國丈夫而到美國來。
黛安娜是珍妮的朋友,也是在『Fox wood』認識的,我們已經認識八年了,她是第二代的愛爾蘭人。
我們四個人,友誼的建立,的確和『Fox wood』結下不解之緣。所以稱我們為『Fox Lady』是再適合不過了,其他的名稱就不必了。
去年六月,珍妮因為癌症復發而去世。她患的是直腸癌,早在二十年前發現,經過開刀割除,化學治療,以為完全好了, 沒想到,,,。
珍妮的去世,讓我們非常難過。
隔了兩個月,又發生一件更令人想不到的事情。
八月,有一天,黛安娜正和一位朋友通電話,忽然咳嗖不停,竟咳出血來,她立刻去看醫生,檢查結果,發現她得了肺癌,已經是末期了。她在十月中旬,短短兩個月,離開人間,得年六十五。
黛安娜長得牛高馬大,身體健壯,說話聲音宏亮,像是永遠不倒的鐵人。上次才在珍妮的葬禮中見到她,談笑風生,沒有一點生病的跡像,她的去世,讓人跌破眼鏡,百思莫解。
自從珍妮和黛安娜去世之後,我和卡媚拉也很久沒去『Fox wood』了,一方面怕觸景生情,另一方面也提不起勁來。最近心血來潮,兩人相約去『Fox wood』一趟。
坐了三小時的旅遊巴士,到達目的地。
下了車,跟以前一樣,先去吃早餐,吃完早餐就去賭場大廳拉吃角子老虎,然後去吃我最喜歡的自助餐。我拿了一大塊牛排,少許義大利海鮮麵,一個墨西哥餅,一大碗牛肉麵,坐下來吃,卻覺得味道不如從前,我和卡媚拉很少說話,草草吃完,走出餐聽,也不想去拉吃角子老虎。便在附近逛來逛去,最後逛到大門前的花園。我們坐在水池邊,看著四周美麗的花朵,青青的綠草,澄清的池水。聽著噴泉的水落在池裡,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,我們靜靜的坐著。想起昔日四個人談天說笑,快樂熱鬧的情景,不禁悲從中來,很想哭。我們坐了很久,四點半,巴士來了,才離開池邊,上車去。
我們坐在車上,閉目養神,偶而茫然的望著窗外,兩人很少說話。忽然卡媚拉轉過頭來問我:「我們都快七十歲了,還能活多久呢?」
我安慰她:「不要想太多,活一天算一天。」
她低下頭喃喃的說:「我的朋友一個個離我而去,我快沒有朋友了。」她猛然抬起頭對我說:「妳不要先離我而去啊!」她的眼眶鑲滿睙水。
我很感動,原來友情也可以不分種族,國籍的。我們四人沒有兩肋插刀,肝膽相照的情義,也沒有同甘共苦,互相扶持的經驗,我們只是有相同嗜好,有共同話題,談得來,聚在一起,非常快樂的朋友,我們的友誼是平凡的,想不到平凡的友誼,也可以刻骨銘心。
*(2010年12月12日,刊於世界日報)
.